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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。 (2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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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羨慕起別人的兒子來。

這麽出色的兒郎,實在叫人一眼看著就歡喜。

兩人按著規矩朝豐帝行禮。豐帝喊沈君笑來本是想要詳細聽他所提的‘重農抑商’詳解,只是不巧,事兒一個接一個。豐帝便先和他說:“沈君笑,你且到偏殿坐會,朕處理完事務再與你細說。”

沈君笑自然應是,在退出來往側殿去的時候極隱秘朝周振笑了笑。

那樣的笑帶著幾分安撫,又有一絲絲的得意。

周振眼底閃過茫然,事情都要捅到皇帝面前了,那抹得意算是怎麽回事?!

周振立在金龍騰雲的圓柱邊沈思,豐帝已朝陳值繼續說先前之事,準備定案先打發一批人離開先。

他這太極殿今兒是太過熱鬧了。

豐帝說:“陳值,你且回到吏部擬朕旨意。周庸前些年軍功一直未表,如今又是任滿考核皆是優,就調回京吧。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,亦是考核優等,你瞧瞧哪個省三司裏的指揮使要調任的,讓他去上任。周庸就到五城兵馬司......”

帝王決斷徐徐道來,叫在場所有人都凝神靜聽,心頭怦怦直跳的不止是周振與馮譽,更有在座上的大皇子!

今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可是他的人,他費了極大的力才將人投到那個地方,今日他的皇父居然說調就調了?!

大皇子臉上驚疑不定,無意識緊緊攥住了手中的佛珠。

就在陳值準備領命之時,劉閣老卻一把撩了袍擺,跪倒在殿中央。上了年紀的老人匍匐跪地,背的弧度都要比人彎得更狠些。

他此舉讓周振眉心一跳,知道事情是要來了,豐帝也被他唬了一下,不解道:“劉閣老行如此大禮,是怎麽了?”

“皇上!”劉閣老輕喚一聲,人老聲線也變得黯啞,“皇上,老臣有事要稟,事關京城幾十萬的性命!”

“陳值,你先退下吧,照朕說的去擬。”豐帝皺了皺眉,朝陳首輔揮手。

按理,劉閣老也是陳值屬下,可是他稟事,豐帝卻是要陳值退下。這還是說明豐帝惱著陳值,都不讓他聽屬於內閣管的事。

陳值面上淡淡的,行禮告退。劉閣老卻在此時又高呼一聲:“皇上,不可!”

豐帝本是心情不錯,在幾番被打斷後也煩了,眼中有了沈色:“劉閣老,你有話就一次性說完,如此這般的,遮遮掩掩的,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?!”

劉閣老聽著下意識先擡眼去看周振馮譽一行,在豐帝凝在身上越來越不耐的目光中再度磕了下去,高聲道:“皇上!老臣說不可,是因關京城幾十萬性命之事,就是武安侯的親弟弟所闖下的禍事。一個心狠手辣,一個心無百姓民眾,唯私利隨心行事的人,如何能再任五司兵馬司副指揮使一職。如何能在其位無私謀職!皇上三思啊!!”

劉閣老啞著聲音,用語犀利,將周庸直接就說成了是無恥無法之徒,周振臉色當即沈了下去。

豐帝聽著亦是神情凝重,一雙龍目盯住劉閣老佝僂的身影,似乎是在審度什麽。很快,那樣的目光就落在周振身上。

周振被那視線一掃,當即神色大變站出來,亦朝豐帝跪了下去:“皇上,臣不知此事,亦疑惑為何兄弟會擔上這種要入地獄的罪名,還請劉閣老說清才是!”

看著一樣跪在前邊的愛將,豐帝神色有了些變化。

他總覺得事情太巧了,怎麽就那麽巧呢?

周庸任滿,他想調任重用,劉閣老就來了。而且前些天要加封馮譽大都督的時候,劉閣老是內閣唯一不同意的。

他倒是能理解這個不同意,因為劉家和鎮國公府也是結了親的,這些他也是知道的。

他不像自己的父皇丞帝,十分忌憚文武官相互往來,怕他們串通做亂。所以他執政這二三十年不少文武官世家通婚的,他也無所謂。

可如今,他發現弊端了。

文官袒護已方後邊的武官勢力,那樣,這朝政必然會有亂子出來的。爭權奪利的事,怎麽可能不出來亂子,他對這些大臣手上沾多少血清楚得很!

豐帝思則神色幾變,越變越凝重,越變越深沈,只是一個眼神就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震懾。

周振看到豐帝這樣的神色時,終於明白沈君笑那笑容裏的一絲得色是什麽了!

是指劉閣老未能占了先機,是指他會叫豐帝因此猜疑,更是指沈君笑他將帝王心思摸得清楚明白!

好個沈君笑,他這會前來,就在劉閣老之後,怕是有深意!

周振霎時一顆心就鎮定無比。

左右查到最後,就是婦人失德,但有著帝王的疑心,或者此事有著天大的轉機。極大可能......周振沈默的用餘光掃過陳值,極大可能,陳值也會利用此事,將劉閣老逐出內閣!

這樣正和劉蘊這個次輔抗衡的陳值,能順勢再拉自己的占掉內閣又一位置。內閣雙劉都是不圍著陳首輔的,怪不得沈君笑說能推動一切,層層深析下來,內中竟是別有原由。

這些文官真是.......真是......周振算是徹底服了沈君笑的老謀深算。

這還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人嗎?!

周振是當事人,是知道沈君笑半個計劃的人,他很快就推斷出完整的事情走向,馮譽也算半個當事人,自然也推斷出來了。只盯著自己腳下出神。

此時馮譽也一樣是對沈君笑不知該用什麽形容詞。

周振與馮譽算是放下心來了,可劉閣老就發現豐帝神色不對了,他有些心驚。

他陪伴帝王也有二十餘年了,豐帝一個眼神他都明白對方是在想什麽,這時候的豐帝,分明是對他起了疑心。

帝王多疑。

劉閣老心裏‘咯噔’一下,用餘光掃向早就在殿裏周振,反應過來自己到場的時機不對!

豐帝正想重用馮、周兩家,他就撞上來拿周家三爺刀。

這......這是失算了!

可事已至此,已沒有了後路,劉閣一咬牙拼著勁,當即先將發現的事情當殿就說了出來。殿裏除去周振二人裝著吃驚,其它人皆是被鼠疫二字驚住了!

為了殺人滅口,敢用會傳染的無人道的法子!眾人心裏頭只有喪盡天良四字####【小劇場】

周振:老謀深算的家夥,我們索性當忘年之交吧。

沈君笑:不敢不敢,您是長輩!您在我眼裏是和父親一樣要敬重的人!

周振:小子挺懂禮,不過好像哪裏不對?

後來,沈君笑帶著媒人上門喊了聲岳父大人.......

掉坑裏的周振:你特麽陰我!

164喜見

太極殿內靜如無人荒野,個個都凝神屏息,望著臉上已帶了震怒的帝王。

殿內的安靜是風暴將起的信號。明明外邊陽光明媚,暖光甚至穿過了深闊的大殿,就落在帝王身前的龍案上,大殿內卻是有著讓人莫名發寒的冷意。

那陣冷意,連陽光都驅散不了。

“皇上!臣的弟弟定然是冤枉的!!”周振重重磕下頭去,打破這叫要人窒息的氣氛。

一直未出過聲的馮譽亦在此時站了出,朝豐帝跪下,十分肯定且鄭重地說:“皇上,周庸與臣並肩作戰數回,每回都是沖在士兵前頭,更有幾回都不顧自身安危救下士兵。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將領,說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,臣決不相信!”

兩人是知道事情真相,正是因為知道才更要硬氣肯定,不能露出一絲的怯!這樣,才能叫豐帝取信,而不是表面淡然,毫無血脈友親的置身於外。

劉閣老聽著兩人都為周譽辯解,再度進言:“皇上,臣已經抓到人證。無憑無據,老臣也不會相信從不居功的周庸,會幹出這種事情來!”

殿上你一言,我一語,還鬧出個人證來,豐帝對劉閣老起的疑心稍稍落下去一些。

周振此時猛然跳起來,指著劉閣老的鼻子罵道:“劉永沖!我們周家是如何得罪你了,你要這樣汙蔑我兄弟!難道就是因為你的姻親如今要卸甲歸家,你心中不忿,才故意針對?我們周家兄弟這麽些年來從未有過一句齷濁風評,如今就從你嘴裏道出件罪該萬死的罪來!”

“——劉永沖!你其心可誅!”

周振厲聲指責,將劉閣老罵得臉上陣青陣紅。

“皇上,這事聽著是叫人震驚又詫異,也不是沒有疑點的。如若真是劉閣老所言,劉閣老是什麽時候驗的屍,又是什麽時候抓的人,人是什招的供。為何劉閣老知道後,卻不讓順天府尹上疏說明。”

陳值在此時亦是開了腔,不急不慢道來:“劉閣老這樣單獨斷案,一來不是職權所在,二來也是容易叫人感覺有所針對。”

“你...你們......”劉閣老未想到陳值居然會在些時說話,而且一壓下來,就是他濫用職務之便越權生事。

他氣得一時不知要說什麽,氣急下,也不管帝王在跟前,直接朝陳值吼道:“我這樣做,就是防止像首輔這樣權大通天的,會行職務之便,有所偏頗,將事情遮掩過去!陳閣老是可同意護國公任大都督的,要護著周家,也屬人之常清。”

劉閣老拿話又懟了回去,陳值依舊不慌不忙,吊著眼皮,瞥他一眼,淡淡一笑:“這麽說來,內閣劉次輔、還有其它閣老都是要護著周家的人了。周家可真是厲害了,一下子就收買了我們內閣眾人。”

再是一頂高帽給丟了回去,劉閣老被他氣得險些要七竅生煙,只罵陳值是轉換概念,故意混淆視聽。

下頭幾個大臣就跟市井婦人一樣吵作一團,豐帝再也忍不住,擡手拍得桌案嘭一聲響!

“你們都住嘴!”

豐帝喘著氣,是有些氣極了,當即朝外喊:“黃朝奇!”

那是錦衣衛副指揮使,今日就在側殿候值聽差。

很快,穿著飛魚服的黃朝奇便應聲入殿,跪在帝王面前聽令。

“你去把順天府尹給朕喊來,朕倒要看看,在順天府大牢出的事,他怎麽就一點兒也不知道!”

豐帝顯然是誰都信不過,直接就出動錦衣衛。

劉閣老的臉色緩和一些,周振與馮譽卻又是心頭打起了鼓。錦衣衛出了名的冷厲無情,只尊帝王令,他們擔心事情要有變故。

黃朝奇領命退下,豐帝擡手讓跪地的三位重臣都先起來。周振冷著臉目光淩厲盯著劉閣老,劉閣老擡頭挺胸,毫不輸怯與之對視。

因為加封大都督一事,他們間本就是沒有什麽好說的,到這份上,更是不可能和解。劉閣老外孫杜羿承可就在山西大營,他知道馮譽一定會將外孫給劃出來!

所以,劉閣老才一步不退,再退,他們才剛打通的局面就沒有了!

豐帝心裏煩悶的在龍椅上看他們大眼瞪小眼,不想殿外很快就傳來腳步聲,離開不到半柱香的黃朝奇去而覆返,帶著一份折子。

黃朝奇走到禦案前遞上去:“臣還未走出宮門就見到順天府尹,這是上報武安侯府送去的兩位管事身染鼠疫死亡的折子。”

劉閣老聞言心下一喜,總算有個能幫上忙的,這下只要他將人證交出來,就能叫周家倒黴!劉閣老當機立斷,朝豐帝進言:“皇上,臣將人證交由錦衣衛,由錦衣衛審查,必然很快就能水落石出!”

周振心間的不安被這變動攪得直起漣漪。

坐在一邊的幾位皇子都相視看了眼,誰也沒有說話,對今日這一波幾折有些消化不來。倒是四皇子在豐帝下令前,想到一個人,他站起身道:“父皇,此事牽扯甚大,除去查案,恐怕還得先做防範鼠疫的措施。此案發在順天府衙門,那麽大理寺也得派人出力才是,大理寺派人,刑部也該派人,協助公斷。如此,必然不冤一人,不叫真相被掩蓋。”

四皇子此言在理,豐帝其實也動了心,覺得如今內閣亂作一團,各閣老下邊的分屬機構也該清一清。搞不好順帶就能抓出些妖魔鬼怪來。

豐帝頷首,接受了四皇子的提意,正好沈君笑在隔壁,便傳了沈君笑一同前去。

劉閣老也跟著離開,要交接人證。

豐帝被鬧得頭都疼了,卻還得再接著收拾這突發的爛攤子,又去讓人傳太醫正,要拿出章程來預防。

宮中仍舊忙亂,周振幾人被先讓回家等消息,收到消息的周三老爺已經一身冷汗回到家中,跟著侍衛審陳媽媽。

陳媽媽被用了一回刑就受不住,將一切都說了出來,奄奄一息。周三老爺知道是一個仆婦膽大包天,要斷了他的仕途,要讓周家惹上麻煩,氣得整個人都發抖。見到周振的時候,眼眶都是紅的!

他問起兄長豐帝的反應,周振嘆氣說:“四皇子暗中幫了我們,沒讓錦衣衛單去查案子,讓三司都跟著一起查。沈君笑應該會在內中周旋,但到底怎麽樣,為兄心中也沒有數。”

“陳媽媽不能留了!”周庸想了想,眼裏盡是戾氣。

“這個時候,陳媽媽死了,我們才說不清。”周振不讚同。

周庸急得要跳腳:“錦衣衛估計一會就要到府裏來找陳媽媽,難道我們要交出去,庫房管事一家如今已被確診是鼠疫,這禍怎麽看也是躲不過去了。”

周振扶著椅子把手坐下,他也是心中沒底,一籌莫展。

兄弟倆說不過一刻,果然有侍衛來報錦衣衛和三司衙門的人都來了,要拿下陳媽媽。

兩人都被驚得站了起來,下刻又有一侍衛過來將一紙條遞上,周振疑惑著連忙拆開,上邊寫著幾個字:李順未審先死。

——李順已死,那麽陳媽媽也可以死了!

李順不管怎麽死的,怕是在劉閣老上交出來後就死了,那麽單憑劉閣老一面之詞,證詞就不作數!

周振對這風回路轉的好消息都想大笑幾聲,當即下令:“你們去勸陳媽媽自縊。告訴她李順死了,若是不想孫兒也跟著走了,斷了李家香火,就照做!她若是從了,告訴她,我自當留她孫兒一命!”

侍衛應是離去,周庸的心還是亂作一團,周振已拉著兄弟往外走。周振此時一點也不慌了,李順的死絕對與沈君笑相關,沈君笑可能還有後手,就算他沒有,陳首輔也會有!

陳首輔不會放過叫劉閣老倒臺的機會!

不管兩人誰做了手腳,他只要鎮定下來接見錦衣衛即可。

很快,周振面色如常帶著黃朝奇直接去關押陳媽媽處,不想一推門,眾人就看到橫梁上飄蕩著的屍首。

黃朝奇神色一變,讓人放下來,屍首還溫著,是剛死不久,卻已經氣絕救不了。

“——怎麽人死了?!”

周振也是一臉震驚,看著掛在懸梁上的腰帶做出發怔的樣子,旋即大怒責問侍衛:“叫你們看好人的,怎麽死了!”

侍衛們跪了一下,七嘴八舌說不知道,沒有聽到動靜,黃朝奇擰緊了眉頭。沈君笑這時上前驗屍,細細看過勒痕後說:“是自縊。”

黃朝奇黑著臉,亦親自上前檢查,倒真是自縊。

他心中的疑團更加理不清了。劉閣老交李順,李順到他們手上連半盞茶時間都沒有就死了,審都還沒審!如今這個陳媽媽又上吊死了,這事......亂極了。

黃朝奇見此,沒有辦法,只能讓人先將屍體帶走,周振先他一步攔了說:“黃大人,我們府裏還有一樁怪事,另一個管事家是家生子,他們一家人都感染著鼠疫,如今關在一處。您看,這事要怎麽處理。”

侯府裏居然也有鼠疫感染者?!

黃朝奇驚疑不定,只要周振先將人隔離著,他當即回宮先給皇帝匯報今日查到的事,並將周庸客氣請離。是要暫時將他關押。

三司的人,錦衣衛,嘩嘩的全都又撤走了。

不管事情如何,周庸今晚肯定是不會有事,前頭可都死了兩人了。而且錦衣衛再手眼通天,查起這無頭案來沒有一兩天怕也尋不到蛛絲馬跡。

真真假假,亂作一團,是叫人難以分辨。

周老夫人那也已經得了消息,喊來馮氏一臉沈色,竟是怪責馮氏急功近利的爭權,才逼著廖氏沒了分寸,鬧出如此大事。琇瑩聽她的歪理都快要氣得跳起來,欲與她爭執,是馮氏不讓說話,她才死死忍住。

從老人那離開的時候,馮氏已聽了周老夫人足足有一個時辰的訓斥。琇瑩氣得眼通紅,為娘親心疼,回正院的路上蹂|躪了不少花花草草。就在榻入正院院門的時候,她卻看到槐樹下立了個熟悉的身影。

天色昏暗,她以為自己看錯了。她怔懵地擡手揉了揉眼,直到那個少年朝她張了手璧,她才驚喜發現,那人是真的!

“——三叔父!”小姑娘高興飛奔上前,一把就撲到了他懷裏!

為什麽三叔父會出現在侯府裏,還是父母的院子裏!####嘿嘿,相見得驚喜不驚喜。三更完畢,明天中午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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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君笑:不算白忙活!終於踏入侯府的門了!

165說話

夕陽最後一抹光被夜幕吞沒,琇瑩一雙眼在昏暗中瑩然生輝,亮若星辰。

她撲到沈君笑身上,鼻尖是她熟悉的冷香味,似竹似松。是沈君笑一直未變過的熏香。

“三叔父,您怎麽來了!”她抱著少年許久,才有些羞赧的松開手。

小姑娘從他懷裏鉆出來,穩穩站好,小手揪著衣裳一角,半垂著眸子不敢看他。嬌嬌的女兒態,看得沈君笑的心都要化了。

也是琇瑩這個樣子,叫沈君笑想起來,她已經十三歲了。青色的薄襖勾勒出她青澀的少女身形,細細的纖腰,微鼓的胸脯,就那麽娉娉婷婷的立在他面前。於這暗色中,似一株正在綻放的百合。

夜風輕拂而過,沈君笑甚至能聞到由她身上散發的清幽甜香。

他的小丫頭,快要長成那美得叫人屏息的女子了。

“為了你三叔的事,偷偷來這一趟。”沈君笑離她一步的距離,朝她微微笑著。

琇瑩最喜歡他的笑了。清冷的人兒,一笑起來如,就如冰雪消融,極暖極叫人沈溺。

她的三叔父真是俊得越發出塵了!

馮氏見‘叔侄’說上話,這才慢慢走了過來,沈君笑忙朝她行一禮:“見過夫人,夫人一切可好。”

“勞你記掛了,一切都好。”馮氏再見沈君笑,亦是十分感慨。她是感激眼前這位少年的,所以在收到他來府裏的消息,便也懶得和婆母計較,帶著女兒快些趕回來。

果然,女兒見到他都高興到沒有分寸。十三歲的大姑娘,還往人懷裏撲,真真是。

馮氏嘴角帶笑,見女兒後知後覺的知羞,也不叫人幹站著說話,請他進屋去。

其實沈君笑已經和周振說完事了,這時周振在吩咐下屬做事,他就借口躲了出來,是為等琇瑩回來。

他聽著也不拒絕,難得見到小丫頭,私心裏也想留久些的。

正好,周振那兒事已畢,侍衛從中出來。沈君笑側身禮讓馮氏先入內,他再擡腳與琇瑩並肩往裏。

他能感覺到小丫頭的視線就一直粘在他身上,這種發現,叫他唇角止都止不住的上揚。

屋裏早掌了燭火,明亮溫暖。

周振讓沈君笑落坐,見到女兒一雙眼就粘人上頭了,不由得輕咳兩聲。琇瑩有所察覺,忙低頭朝周振行一禮,端坐一邊。

坐著坐著,她又忍不住去看燭火下的沈君笑。她好多話想和他說的呢。

馮氏見此差點要笑出聲,女兒這委委屈屈的樣子,怎麽看都像小媳婦,又覺得女兒真是太過依賴少年了。這麽些年,她對沈君笑的情份一點也不減。

不過也是沈君笑自小愛護她。

馮氏餘光掃了眼臉色不太好的夫君,覺得他一大男人太過計較,事兒又不是沈君笑犯的錯,如今人還處處幫著他們周家。

馮氏便自行做了主,朝琇瑩說:“我和你爹爹說些事,你請了你三叔父到西次間喝茶去。”

周振詫異看了過去,馮氏睨他一眼,不叫他開口。寵女寵到心尖兒去的男人,就只能看著女兒喜開顏笑將人拉到西次間。

——還嘭一聲關了門!

周振:“.......”

馮氏是真的笑出聲了,不過她確實也有事說,伸手去掐了他胳膊一下,嗔道:“別瞅了,既然決定還是要來往的,這會兒又攔個什麽勁!人還能將你女兒吃了不成!”

兩人多久沒見了,說說話怎麽了!

周振神色這才緩了緩,將不悅都藏到心底去:“夫人要和我說什麽事?”

“事關弟妹,三弟那回來可是都沒去看她?”

下人後來來稟,廖氏都咳血了......

周振聞言嘆氣一聲,與馮氏小聲說起家事來。

西次間內,琇瑩將沈君笑拉到炕上坐著,然後開了窗子朝外喊:“你們誰去奉茶過來,從後邊直接進來,別擾了夫人說話。”

當即有廊下站著的小丫鬟應聲。見著人到隔壁的茶房去,琇瑩才笑吟吟再關上菱花蝙蝠紋的窗格,一轉頭,就見沈君笑一錯不錯盯著她看。

她被少年清沓帶著幽光的鳳眼看得莫名心跳加快,忙理了理裙子,乖巧坐好。坐下時,見到自己的繡花鞋還在腳上呢,又忙探出腳來,要踢掉鞋子。

不想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比她動作快一步。沈君笑探過炕上的矮幾,伸手輕輕將她把鞋子勾下來,然後放到地上。

琇瑩被他指尖碰到腳後跟時,腦子都有一瞬空白,後又想起小時候在他書房甩腳丫被訓的事,快速將穿著綾襪的腳縮到裙子後。

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,居然悄悄紅了臉。

當然,琇瑩不知道自己臉紅了,只感覺自己臉在發燙,心跳如擂鼓。

小時候兩人再親近,她還是個孩童身子,沒覺得別扭,如今卻因這種接觸覺得心情微妙。

她有些不想明白了。

小姑娘低著頭,紅著臉,露出一小截的脖子。那片肌膚白皙若雪,配著她臉頰的一片嫣紅,如水映芙蓉,沈君笑就想到那句‘溶溶水映娟娟秀’。

他一時竟不敢再多看,忙瞥過頭去。

兩人都沒有說話,屋裏安靜極了,琇瑩更加不自在,有種拘束感。好在這時小丫鬟敲了後邊連著耳房的門,很快進到屋內奉茶。

琇瑩看著那青碧色的茶碗,這才有了說話的由頭,親自捧著送到沈君笑手裏:“三叔父喝茶。”

沈君笑接過,恰好見到她圓潤的十個手指頭,指甲帶著健康粉色。他便問:“怎麽不見你染蔻丹,京中比你小的姑娘家都染著呢。”

前世她就蠻喜歡染那種大紅色的蔻丹,襯得她一雙手越發纖長如玉。

琇瑩就擡了手在眼前,對著光照了照:“就這樣挺好,幹幹凈凈的。蔻丹過些天就掉了,要重覆的染,麻煩。”

沈君笑聞言只當她還是小孩心性,不懂愛美,微微一笑。他卻不知,琇瑩前世會染蔻丹,卻是因為李慶昭說喜歡,她本是個喜歡素凈和省事的人。

琇瑩放下手,過了尷尬的氣氛後,就打開了話匣子,高興地和沈君笑說話:“我爹爹是以後都不再攔著了嗎?您是怎麽做到的!”

小姑娘雙眼都是光,晶晶亮,沈君笑看著心頭溫暖,輕輕挑眉:“若是侯爺只讓我見這一回怎麽辦。”

“啊?”琇瑩聽著當即就喪氣了,蔫了似的垮了肩,不過也只是一瞬,她又揚起下巴鄭重地說,“不怕,我一定會偷偷去看您,不叫我爹爹發現。”

少年失笑,怎麽看她怎麽覺得可愛,沒忍住去摸她的頭:“也不怕你爹爹知道了打你板子!”

琇瑩輕哼一聲,將周振吃得死死的:“他舍不得,而且我娘親還得護著我呢!”

沈君笑也不再逗她,省得她當真,真偷跑出來見他,那周振怕會把他吃了。他笑道:“不會了,以後,你只要想見我,就和侯爺說。他不會再攔著了。”

話落,他就見到小姑娘的雙眼慢慢睜大,旋即是寫滿了歡喜,到最後失控的竟是直接就在炕上站了起來高喊太好了!

正說話的夫妻倆被這聲嚇一跳,都詫異看向西次間。琇瑩也發現自己失態,吐了吐舌頭,忙坐下,然後又趴在桌幾上小聲笑得不自已。

太好了,以後她可以常常看到三叔父了!

給三叔父找媳婦的事兒更好辦了!

沈君笑見小姑娘笑得開心,也被感染了,跟著笑得寵溺。卻不知,小姑娘第一反應竟是要給找他媳婦!

沸騰一日的武安候府終於平靜了些,回到護國公府的馮譽卻是意外聽到回事處來稟,翰林院一位姓李的官員來找過他。

馮譽略一思索,問道:“翰林姓李,可是那個李慶昭?”

166棘手

翰林姓李的如今就得一人,還是十分好猜的。

管事的見馮譽說中名兒,以為是相熟的,便仔細回憶著說:“就是那個李大人,他似十分焦急的樣子。”

馮譽端過小丫頭奉上的茶,輕輕撇著浮沫問:“可有說什麽事?”

“是說有重要的事,非得見您。”管事輕聲道,“說事關您的聲名,並說出來了個人來,是什麽鄭知府。但更詳細的就得見到您才肯說了。”

鄭知府。

馮譽喝茶的動作就一頓。

能跟他有聯系的,姓鄭,還是個知府。他當即就想到了周老夫人的娘家侄子,周老夫人娘家可就是姓鄭。

所描述的都對得上。

他神色就淡了下去,眼中還有詫異。管事將他臉上細微的神色看得清楚,心裏嘀咕,這個表情,似乎不像是什麽好事。

可後邊的話,管事還是要如實匯報上來:“那李大人離開前,一定要小的給您帶話,若您回來了,抽個空見一見他。確實是有十萬火急的事。”

馮譽眉頭便皺成川字。

鄭慎叢找他要高擡貴手,他是知道的,可怎麽會跟李慶昭扯上關系,那可是劉蘊劉次輔的人!

馮譽想著,神色竟是帶了冷。

前些日子他暗中給那些個言官送了鄭慎叢為官不仁的幾個罪證,不算重,卻也能讓他這回任滿升不得官。

難道姓鄭的那廝是靠上了劉蘊,才讓李慶昭來做說客。

他也是在官場打滾十餘年的人了,大概猜出了對方來意。

此時下值的馮修皓回了府,前來給父親請安。

青年公子一身禁衛軍的服制,繡著威風凜凜的熊羆,步步生風,渾身散發著叫人生懼的氣勢。

管事見他前來,忙低頭問安,讓開路來退到邊上。

馮修皓先朝父親行一禮,下刻從襟裏抽出一封信,遞了上前:“兒子在半道遇上翰林的李慶昭,他攔了馬,給了兒子一封信。讓千萬交到您手上,要您親自過目。人現在就在門房那候著。”

又是李慶昭。

馮譽接過信,心裏有些厭煩,帶著不耐拆開。

並不是只有文官不想與武將來往,像馮譽這樣的權力已達到頂點的武將,也是不屑與這些心思多的文官來往。

他一目十行,很快就被信上的內容氣得直接拍了桌子。

“膽大的鄭慎叢!”

他驟然發怒,管事被嚇得惶惶然,馮修皓皺起了眉。

很快,馮譽將信給兒子看,忍了忍脾氣,還是讓人去將李慶昭帶來。

在門房侯著的李慶昭得信時心間激動,他相信只要能見到馮譽,就已經是接近了關系了。在門房處整理了儀容儀表,跟著管事進了國公府。

國公府的富貴,他前世有幸運見識過一次,再次步在這權貴家的心情甚至比前世更激動。然而,他見過馮譽後,那份激動被一掃而空。

他沒想到馮譽是那樣一個生硬的人,只說讓他帶話給那鄭慎叢,他這樣可是在毀周家姑娘的名聲,這事周家知道了第一個不會饒他。

李慶昭聽著當時就出一身冷汗。

鄭慎叢是因為兒子得罪的武安侯,如今這樣到處求人幫忙,可不就是在毀武安侯嫡女的名聲。連帶著,他們這些知道詳細的人都是要被周馮兩家記住。

李慶昭是惶惶然離開的,他明白馮譽那番話也是在告誡他,如若流傳出風聲,劉蘊這一系的人可就是一次性都將周馮兩家給得罪光了!

此事棘手了!

李慶昭往家回去的時候,臉色蒼白,看著沿路的紅燈籠出神。

他得想辦法消去馮譽對自己這派的不好印象才是,最直接的辦法......難道是要站在馮譽立場,幫他將那鄭慎叢打壓下去,讓他從此再也不敢亂說話?!

李慶昭思緒極亂,怕真將鄭慎叢打壓下去,又間接得罪周老夫人。劉蘊將事情交給他,如若他此時再去找劉蘊討主意,那絕對不能夠的,這樣只會顯得他極無能!

——該如何是好?!

李慶昭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裏,一臉頹色在夜幕中回到家。

李府,李夫人頭風犯了,早早入睡,二進的院子安安靜靜的。李慶昭一腳深一腳淺,帶著疲憊回到屋子,當即有小丫頭端了水過來伺候他梳洗。

在解發準備歇下時,他餘光掃到床邊高幾上放了封信。

“誰放的?”他取過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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